程鑫明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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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A Single Tear)

风在流浪 · 2024-02-25 · 540浏览 · 书记


确实是一本禁书,作者的某些陈述/评价很主观,但从多个不同位置的个体的主观评价也能窥见那个时代的那些人。至于批评性的话语,想来就和家庭父母关系一样,有些话,你可能已经明确知道了是否对错,但怎么说、怎么让长辈接受、让他们接受的沟通成本和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时代局限的方法处理的损失轻重比较,那就是另一个领域的事情了。有一点上下,但或许还没到皇臣的浓度,除非上能情绪化控制下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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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交响曲》

《勃兰登堡协奏曲》

一、基本信息

🤖作者巫宁坤(1920-2019)
🧐译者雨浪飘零
📆首读时间2024/01/22——2024/02/05

二、关键问题

1、受害者角度的那个年代是什么样子的。
2、他的经历、他的感悟,他对某些人物的观点。
3、情感深刻,故事为真。大力宣传符合美国等的部分群体的利益。

三、全书架构

基本是时间线性叙事,夫妻两人视角切换进行回忆描述。从留学至彻底被洗刷干净,时间上轻淡就过去了,但具体细节事例上着墨较多。

四、浏览笔记

▪ 我至少可以把我们一家三代人在中国大陆数十年的亲身经历忠实地记录下来,其中的悲欢离合和众多知识分子家庭大同小异,沧海一泪而已,只不过我们的故事涵盖了整个新中国的历史时期。

▪ 有人又祭起老祖宗 “焚书坑儒” 的法宝,那就超出文学评论的范畴,又当别论。

▪ 美国维州猎人森林客寓——Hunters Woods Fellowship House, Virginia, United States

四大自由_1941/01/06_Franklin D. Roosevelt——

  1. 言论自由——Freedom of speech and expression.
  2. 信仰自由——Freedom of every person to worship God in his own way.
  3. 需求自由——Free from want.
  4. 和平自由——Freedom from fear.

▪ 有一天,从广播大喇叭里传来一个通知:要求全体师生参加集体工间操。陈先生一听就火了:“这是『1984』来了,这么快!”

▪ 那些“思想进步”的积极分子也找上门来,问我的个人经历,问我对新中国的印象。尽管萝蕤和兴华都提醒过我,跟学生谈话要小心,我还是无拘无束地和他们交往,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因为我还没学会讲假话,也没料到实话实说会有什么后患

沉默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沉默就被认为抵制思想改造。

▪ 他有怨气,因为我失言挑剔过他翻译的文稿,但我做梦也想不到一位堂堂的教授,为了一点琐碎的个人恩怨,竟会下流到不惜以他本人根本不信的**政治的名义大泄私愤。

金罗美牌Gin Rummy
玩法:
1、每人初始10张牌,剩余牌堆分为向上和向下两叠;
2、角色轮流进行从牌堆(根据自身状况选择是否从向上的牌堆中)摸牌、再打出discard一张牌置于向上的牌堆中;
3、三张及以上的点数相同牌或者花色相同点数连续牌,称为组合牌;其他称为碎屑牌dead wood,按点数计分(1-10)。
4、当点数<10时,角色可敲桌Knock终止本局,对方的碎屑牌如果存在和角色组合牌相同/连续的,则给角色。再进行碎屑点比较,敲桌者点数小则获胜,则获得碎屑点数之差的分值;如点数大于被敲桌者,则被敲桌者获得碎屑点数之差+10的分值。Gone Gin金牌——获得点数之差+20。
5、当一角色获得分值>100时,游戏结束。当向下牌堆=2张时,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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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5年1月,D的文艺界喉舌《文艺报》发表了文艺理论家、老D员胡风写给*中央的十万言书,抗议文艺界领导“插进作家脑袋的五把刀子”:马克思主义、民粹主义、政治、思想改造、D八股

▪ “该抗议的时候却保持沉默,这种罪过使人成为懦夫。To sin by silence when we should protest makes cowards out of men. ”——林肯Abraham Lincoln

▪ 南开有少数人自杀了。他们抗拒运动,自绝于人民。D和人民绝对不会被他们的罪恶行径吓住,但是应当防止不必要的死亡。他们相信你会比这些败类聪明一些。

▪ 这一类人被这出乎意料的180度大转弯搞得狼狈不堪,他们还指望体面地收拾南开的肃反运动,不要太丢面子。

▪ 这场运动并不是什么阴谋,而是“引蛇出洞”的“阳谋”,让那些胆敢犯上的人自投罗网。

▪ 学校的领导干部都是延安出身的老D员,他们经历过历次政治运动的磨练,在没摸清运动的风向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 但是你不会认识到它们如何重要,直到你生活在一个威胁要剥夺你享受这些自由的环境,

▪ 人不仅是生而平等的,而且是生来有言论自由的。但是,你怎能自由发表言论呢,除非你有免除恐惧的自由!

▪ 在“大辩论”中唯一的权利是承认任何提出的罪名。任何解释或澄清事实的企图都被大声斥责为对革命群众的“反攻倒算”、坚持右派反革命立场的表现。

▪ 我还没游过长城,但是我怎么能和前一天还围攻我的那帮人一道去寻欢作乐呢?我跟那位来家里“邀请”我俩的青年干部说我没有心情去。“哎呀,老巫,”他轻松地说,“别闹别扭嘛。会上的批评都是为了帮助你呀,要正确对待嘛。”

他们至少表现得像是真的信,但前后的反差实在有点上级命令反人性要求立刻脱胎换骨成为圣人的感觉。有点教育步子迈得太大的意思,上午教乘法口诀,下午考微积分。还得要个几十乃至几百代的过渡期,可能才能实现某些观点的默认化。某些事物,确实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 怎么可能信誓旦旦征求意见在先,又背信弃义罗织成案在后?

《珍珠》——发表于一九四七年,是根据墨西哥民间故事(电影版1945年上映,先于小说)改写的一部优秀中篇小说。一对贫穷的印第安年轻夫妻采到一颗稀世珍珠,他们由此产生了朴素、单纯的遐想,却勾起了城里各色人等的种种邪念。他们在迫害中奋起反抗,以抛掉珍珠来重新求得安宁与纯真。

▪ 这个万恶的时世,功德反而必须向罪恶请罪——替它做好事,反而要磕头求拜。

▪ 谰言——诬妄不实、无根据的话。

▪ 我从来没有想当殉道者,我也没有殉道者的感受。我不能以崇高的理想或正大的原则自许

▪ 现在你该明白什么是革命人道主义了。你自觉自愿提出放弃你的饭碗,而我现在把它还给你。革命人道主义,哪怕是一名极右分子的老婆也受惠。去吧,再贴一张大字报,感谢D的革命人道主义关怀。

▪ 这样令人咋舌的伪善完全超越我们朴素的道德观念。这种表面的反复无常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神经战,其目的在于打垮我们的精神,并强迫我们用自己的手为他们的不人道涂脂抹粉,为他们欺骗群众的阴谋效力。

▪ 在运动中涌现出的大批积极分子,在反右派的阶级斗争战场上立了汗马功劳,升官的升官,入D的入D。一代伪君子和告密者开始毒化民族的道德操守,为以后的政治迫害运动铺平了道路。

▪ 这个年轻人老滋老味,满口官方文件和《人民日报》社论的官腔。

▪ 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却连传统的有人被捕或行刑时围观的群众也没有。

▪ 这个“半步桥”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变化:跨过这“半步”,我就不再是教授、知识分子,甚至不是一个人。我现在只是一个入了另册的“分子”、一个贱民,一点也不比睡在我左右两边的小偷或流氓高明。不,我比他们还坏,因为思想罪被认为比各种小罪更危险

▪ “一失足成千古恨,回首已是百年身。”——明·杨仪《明良记》,清·魏子安的《花月痕》

▪ 在那种场合,我一向认为不足为奇的新鲜空气和金色阳光成了无比珍贵的天恩。

▪ 据多年后的报道,消灭麻雀促成了其后两年的粮食大歉收,因为一旦天敌消灭,粮食作物的害虫就在免费供应的共产主义大食堂大摇大摆地吃起大锅饭来了。

天敌,批评的声音/硬骨头;害虫,小人谗臣。

▪ 爱略特的一行诗,“我没想到死亡毁了这么多人”——《荒原》

▪ 可怕的流放竟然能变成求之不得的好事,我再一次不得不佩服___运用辩证术的奥妙。

▪ “他是两点走的,对吧?现在三点过了。红肿的眼睛!你为什么哭?还为他难过吗?你的眼泪证明你从来没有和右派划清界限。多么顽固!马上来开会。我们把这个会推迟到现在。你看,别的组的同志也来了。你跟着你爱人走,在错误和反动思想的泥淖里陷得很深。我们在这里是要通过严肃的批判帮助你。你先做一个自我批评。

▪ “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婚?别误会,没有人强迫你离婚。我只是问,你有没有过这个想法?”
“没有,从来没有,”我答道。
“同志们,你们听听!为什么没有 ?”
“你忘了你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享有离婚权,尤其是和右派离婚。我已经说过,没有人劝你离婚。你离婚,我们得到什么好处?我们来是要帮助你认清你的错误和反动思想。” 其他人轮流表示同意人事干部的意见,告诫我尽快划请界限。”
“下次开会,我们希望你讲清楚你打算怎样和你右派爱人划清界限。如果你顽固不化,你的问题可能不会停留在‘人民内部矛盾’。那你怎么办呢?带着花岗岩脑袋和巫宁坤一起去见你的上帝?难道你对你小儿子和快出世的孩子没有任何感情吗?”

▪ 为了逃避这突如其来的孤寂,我走出门去遛达遛达。同事和邻居们,三三两两,正从食堂往回走。我正踌躇要不要跟他们打个招呼,有人假装没看见我,也有人掉过头去。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完全孤立”吧!

社会性死亡,确实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转移注意力是个较好的方法。

▪ 大多数同事都不理我了。经常有冷冰冰的、鄙视的、甚至敌视的眼光向我投射过来,好像一枝枝毒箭。

▪ 妇产科病房护士长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爱人呢?”
我含糊其词地回答:“他来不了,忙着参加体力劳动哩。”
她并不觉得太奇怪,只说:“那他一定是个大积极分子。孩子出世他肯定会来的。”

▪ 分工打夯的各组高唱随口编造的夯歌,用熟悉的小调和意在言外的双关语打动从事劳役的流放者的心。未来的史家也许会在他们的史书中为这些劳动营的歌手找到一席地。

▪ 大幅度延长劳动时间叫做“放卫星”。

▪ 水道里的冰清完了以后,我们开始用镐一点一点地挖去坚硬的冻土,逐渐加深加宽河床。这活儿极其艰苦,好在有廉价的奴隶劳动。四、五月间,春天来到北大荒,冰砖都融化了,流回河床。看吧,一条现成的运河!又一个例子,证明我们的历史学家和政客们惯于夸耀的,那创造了世界第七奇迹、万里长城的“中国人民的勤劳和智慧”!

▪ 要是那样,我很难向政府交代啊。你是自杀了,还是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我答应他下不为例。

▪ 哪怕是它的敌人,只要不是无可救药的,也将通过强迫劳动把他们从自身的反动阶级立场和反动思想解放出来。强迫劳动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 我的苦难所为何来?而我可怜的妻子和小孩却要为我轻率的言行承受后果。

▪ 无限制的劳动时间,累得直不起腰来的劳役,各种软硬兼施的手段,其目的都是一天接一天地榨取每个人犯的最后一点精力

▪ 既然吃得好一些,理所当然我们就得加倍苦干。思想改造似乎是遥远的事,属于过去或者未来。

▪ 强迫劳动、强迫苦役,就是一切的一切。

▪ 从来没有人解释过强迫劳动怎样导致思想改造。

▪ 读多少算多少,从来不组织讨论。

▪ 我们既没审过,更没判过。我们不是法律意义上的罪犯,我们的错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

▪ 无限期的劳动教养会造成难堪的悬虑不安。

▪ 思想改造等同于残酷的强迫劳动和赤裸裸的胁迫和恐吓。绝对服从是最根本的信条

▪ 他不可能被改造好,因为从来不存在改造人的意图,他只不过是接受了教训,学乖了

▪ 我必须保持我的神智健全,坚守我对生活的信念,不管会发生什么情况。

▪ 我倒常感到好像哈姆雷特所鄙视的一个“在天地之间乱爬”的家伙。

▪ 我可以看出两位队长都在尽忠职守,只不过各人是根据自己对职守的了解行事。第二天李队长没有露面,我也从此没再见过他。

▪ 几个月后,上级宣布取消信件检查,因为我们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享有公民权。我们开始在家书里多写一点生活细节,过了不久上级又宣布恢复信检。没有人向我们解释为什么出尔反尔,也没有人说我们是否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

▪ 每次数过我的错误之后,小“左”分配给我更多的蜡纸活儿,好让我“从自己的错误中吸取教训”。

▪ “革命同志都在为大跃进力争上游。而你,一个极右分子的老婆,竟敢拒绝为革命工作牺牲几小时睡眠?”
“但是我的孩子怎么办?” 我感到走投无路了。
“那是你的问题,李怡楷。”

▪ 清除政治上的不纯分子,也就是各类阶级敌人,把首都建成一个“水晶城”

▪ 她在小组讨论时一言不发,对政治学习进行消极抵抗;
▪ 她竟敢拒绝参加放卫星,表现出对大跃进的消极态度;
▪ 刊登政府关于劳动教养条例的报纸私自带回家,妄图从中找到漏洞,为巫宁坤翻案。

▪ 我由衷地感谢诸位同志。”我哽咽道。“大家把本来可以用于大跃进的宝贵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觉得过意不去,我请求大家原谅。再见。我相信我犯有同志们提出的全部罪名,因为参加会议的革命同志决不会这么做的,如果这些罪名并不真实。我再一次向大家致谢。我永远不会忘记诸位宝贵的同志式的情意。”

▪ 可你男人干么要当什么右派?我真不明白这些傻知识分子,白读了那么多书。现在你瞧这两个可怜的小东西!

▪ 九门思谏议,万里采风谣。
关外逢秋月,天涯过晚潮。
雁来云杳杳,木落浦萧萧。
空怨他乡别,回舟暮寂寥。——戴叔伦〔唐代〕

◆ 另一幅上题着:“危嶂悬秋叶,遥峰入暮烟”。

▪ 大家都忙着大跃进,个人有困难要克服。

▪ 走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安徽大学,距我离开北京已整整一个星期! (我似乎已经习惯)

▪ 教职工宿舍一律按社会主义的等级制度严格划分。校领导干部住的是盖在校园安静的一角一栋栋雅致的两层小楼,每栋都有五、六间居室。教授和处级干部住的是奶油色的两层楼公寓,每家有四居室一套。讲师和科级干部住的是灰色的三层楼公寓,每家有三居室一套。助教和其它职员都住在红色的三层楼公寓。

▪ 你爱人是极右分子,正在劳动教养。你是他的家属,怎么可能在一所社会主义大学教社会主义大学生?这是明摆着的事。李怡楷同志,我们了解你会打字。我们也缺少英文打字员。领导上决定分配你当英文打字员。打字也是革命工作,对吧?

▪ 和全国各地一样,安大也是“政治挂帅”。政治学习、大会小会占用上班时间,下班时间就任意推迟,星期日经常放卫星。

你怎么可能不对我们的D心怀不满?只要你一天不和他划清界限,你就决不可能真正体会我们的D对你、对你爱人,是如何宽大。你必须首先暴露思想,否则错误的、反动的思想就一定会继续毒化你的脑袋,那是十分危险的。”她对我提出严正警告,仿佛我已经走上通往地狱的下坡路了。我明白,她整我可以向D组织邀功,也有D组织作她的后台,我无法和她较量。她一再重复我早就领教过的“治病救人”的口号,启发我自投罗网。但我也记得一句老话:“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身为右派家属,挨批、挨整、被歧视、被孤立,已经司空见惯,成为我的生活方式的一部分,逐渐泰然处之了。

装都不行,彼此心里都明白,就是要逼你用实际行动站队,让你无法修复关系。

▪ 宣称这是由于自然灾害,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大跃进的后果。

▪ 出卖食物的黑市公开露面,

如果她真的缺什么,她为什么不直截了当跟我讲?我再穷也会尽力帮她的。

骨气

▪ 那样我是否会对她作出过分严厉的裁判?何况我有什么权利裁判她呢?

▪ 鲜牛奶是专门供应高干的

▪ 真正的粮食完全不见了,给我们吃的是“代食品”。一般的主食是用代食做的粥或窝头,用的原料是乾白菜叶和一种用玉米杆的根部磨成的粉,据说其中含有10%的淀粉。

▪ “但是我饿啊!饿啊!”

罗列统计数字证明它们的光辉成就

似乎管宣传的都是这样,无论在哪里。可能只有脱离实际的程度大小区别。

▪ 有一个政治贱民作为近亲已经够他们受的,我还能让他们冒政治风险送食品包裹到监狱来吗?

坚守对生活的信念,不管发生什么情况。

▪ 一路上,他很和气地说:“老人家来一趟不容易,你得留她多住两天。过春节嘛!”他主动为一个劳教犯扛行李,我本来已很感动,此刻又听到他这种朴实无华的情意,我更感到惊异。看着他紫红的农民脸膛儿,我意识到他新来乍到,还没有“进入角色”哩。也许是李队长第二?我真心诚意向他道谢,并私心祝愿他永葆无邪的青春。

▪ 柳公权体

▪ 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我递给老刘一张烙饼。

不露富

▪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我有权利把她关在我生命的门外吗?“祸福与共,病康偕老!”终于我抛去重重顾虑,向她发出一个“可能见最后一面”的紧急呼号。

▪ 孩子说得对,我不能那么轻易地认输。长期在恐惧中生活,畏缩几乎成为第二天性了。可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必须进行抗争。

▪ “我很难过。”我爱莫能助地说。

▪ 一个小学教员,工资本来就很低,后来因为他说D支部书记专横就被打成右派,开除,劳教。

▪ 来。“你喝水”他小声说,随即低下了头。看见水才使我感到口渴。整个上午我没喝过一口水。我丈夫给我带来了生命之水!在我大口喝水的当儿,我看到他头上覆盖着一层寒碜的短发,稀稀拉拉,好像我在路上经过的那些坟堆上的枯草。我想起三年前他那一头油光雪亮的乌髪。他的两只耳朵瘠薄蜡黄,就像只有压在一起的两层皮。他又抬起头来时,我看到他浮肿的脸是死灰色的,他那双过去炯炯有神的眼睛呆滞而凹陷。泪水涌上我的双眼,但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因为我不愿让狱卒看着我伤心而幸灾乐祸

▪ 大荒有一点是我所喜欢的,那掩盖万物的白雪,它消弥一切,令人忘却。但愿我能忘却!

▪ 但他们更加羡慕的是,在我危难的时刻,我的亲人们和我站在一起。正如你常说的:‘人并不是单靠面包生活的。'千真万确,即便在面包意味着生死存亡的时候!

▪ 而更坏、更可悲的是饥饿会使人道德沦丧。一个忍饥捱饿的人肯定成不了‘宇宙的精英,万物的灵长'!

▪ 饥饿历来都是战争中的可怕武器,可现在我亲眼看到、亲身体验到,饥饿被用作和平时期的一个致命的武器。

▪ 我真怕重访那往事不堪回首的旧地,又跟那些官气十足的上司打交道,当年正是他们把我丈夫送进牢狱,又把我发落到内地的。

▪ 当务之急不是为他的健康操心,而是帮助他如何改造自己。

▪ 我已经身在虎穴,只有孤注一掷了。也许他只是一只纸老虎。

▪ 我估计我已经把他逼得够呛了。他是推搪躲闪的,但是在我们交锋的过程中,他那僵硬的态度已经显然软化了下来。可怜的人,他是在延安培养出来的冷漠无情的D员干部,但他终究是个人

▪ 他没有做错事。他只是说话太直率。诚实的人是会受苦受难的。

▪ “谢谢您,谢谢,”我几乎是感激涕零了。对我卑微的请求是批准还是不批,他毕竟大权在握啊。

权力的奴隶,是可以耀武扬威的。

▪ 他们拒绝承认被指控的罪名,被定为死不悔改的团伙头目,判了无期徒刑。他们死在狱中。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 “你的负担已经够沉重了。只是有时侯我觉得非常虚弱,非常消沉。好,我一定要恢复健康,一定。即便是要从孩子们嘴里抢食物。”

▪ 复杂的感受让我不知言从何起。“你回家,保外就医。”那么简单,那么说一不二,正如当年不经审判一下就罚我无限期的劳教。一根会思想的芦苇,听任社会主义政治风云的摆布!

▪ 那些好人会怎么想,若是他们看到我的身份证件?他们会不会,像雨果的小说《悲惨世界》中那个小城镇安分守己的居民看到新释放的犯人华尔让的黄护照时那样,吓得退避三舍?或者,他们会不会,像小说中那位慈祥的主教那样,为一个“危险的犯人”提供食宿?

▪ 怡楷带着我的保外就医证件去保卫科给我报户口,却被复员军人史科长拒绝了,他说材料不够,必须有更正式的文件和我的人事档案才能申报户口。如果月底以前收不到材料,我就得回劳改农场去,否则就作为逃犯送交本地公安部门。怡楷问他公家是否可以给农场发个电报索取有关材料,史科长驳斥道:“难道你认为我们吃饱了饭没事干,专门发电报帮忙把一个罪犯留下来?”
▪ 后来我们才知道材料早在我到达后几天之内就寄到了。可是科长大人故意把我们蒙在鼓里,作为对阶级敌人进行的无止无休的神经战的一部分

▪ 最好能让我免喝苦杯,但是喝苦杯肯定胜过与狗腿子们同流合污。

3/24:苦杯 (马太福音 26:36-46)

▪ “我十分感谢您对我的帮助。”我答道,衷心感谢他对D的变化无常的政策所做的出乎意料地坦率而简洁的分析。“我过去在政治上很幼稚,现在也一样。”

▪ 为了提神,我开始抽起烟来,我抽的是最便宜的、九分钱一包的“大铁桥”,杨教授和冒教授抽的烟要贵五、六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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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在学生的作业中碰到一个新鲜的想法或者说法,好像突然打开一扇窗户,可以看到一颗年青的心灵,使我感到耳目一新。

▪ 在这长达两年的微妙的双向交流中,他轮流扮演两个不同的角色有过什么样的感受。我“摘帽子”的那天,他就不用再扮演我的政治“告解神父”的角色,也许会感到如释重负吧。

▪ 年底以前,知识分子又被投入另一场政治运动。全国学习中央抨击苏修及其盟友的九篇文章,简称“九评”。我们无法知道苏修如何承受这一连串的狂轰猛炸,但是中国的知识分子却成了苏修的替罪羊,被冠以“散布修正主义病毒”的罪名。于是,在英语教研组政治学习会上,我们先一篇一篇地学习文件,然后人人过关,轮流做检讨,暴露自己的修正主义思想,最后接受同事们的“帮助”。身为“摘帽右派”,我敬陪末座,受到同事和D员干部的狂轰猛炸,仿佛我就是“苏修”的化身,不过我始终搞不明白我怎么会和昨天的“老大哥”挂上钩的。

▪ 我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有话放在心里,却仍然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显而易见,并不是因为我做了或没做什么,而是因为我已经被永久打上“阶级敌人”的烙印。

▪ 推陈出新,以适应自己的政治需要,随心所欲给知识分子安上一连串罪名。

口袋罪

▪ 提防我“一时糊涂干出什么自绝于人民的蠢事”。

▪ “红卫兵”得到“伟大领袖”的祝福在北京诞生。
▪ “红司令”一声令下,千千万万红卫兵誓言“砸烂旧世界,在它的废墟上建立一个红彤彤的新世界”。红色恐怖开始席卷中华大地了。

▪ 一个以敬老闻名的社会,怎么能堕落到迫害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大学生、民族的精英,怎么能这么快就堕落成毫无人性的暴政工具?

“很遗憾,不过那跟我们没关系。”

相关部门

▪ 在红色恐怖统治下的国土上,死亡成了唯一的避难所

▪ 前两天,红卫兵要放火烧图书馆,幸亏馆长急中生智,对他们说1958年夏“伟大领袖”驾临新建的安大曾亲临图书馆视察,他们才悻悻而去。

▪ “死者顽固不化,自绝于D,自绝于人民,死了活该,打成现行反革命。”

▪ 未语先红

《红楼梦》,表人羞怯。

▪ 从1955年反胡风运动吸取的教训

今梦想早已破碎,恐惧却牢牢地织入生活的经纬,新世界还是镜花水月。死者好歹安息了,活下来的,磨难还没尽头哩。

▪ 孔教授夫妇的女儿贴了一张大字报,指控她父母是“反动派”,因为他们开后门让她进了外语系上学。

▪ 红卫兵头目宣布所有牛鬼必须在右臂佩戴臂章,一律用四寸宽的新白布缝制,用毛笔黑墨写上本人姓名和罪名,当天下午出工前检查。怡楷翻了所有的抽屉,也找不到一张布票,一片新白布。想不出别的办法,她就从我的一件旧白衬衣撕下一块,再用手把边缝好,然后用她清秀的书法写上我的大名和“头衔”。她叹了一口气说:“我希望这个能对付。这些红卫兵好像忘掉他们‘红司令’经常挂在嘴上的‘节约闹革命’。
▪ 知道边必须用缝纫机缝吗?”
“我们家没布票了。我们从来没有缝纫机。再说,M__教导我们要节约闹革命。”
你不要嚣张,巫宁坤!”他对我大吼。“明天你戴个新的来,要不你等着瞧!
收工回家,没戴臂章,怡楷就明白了。

▪ 他突然掌握了专政大权,得意忘形,对一百多名高级知识分子任意嘲弄,任意惩罚,任意延长烈日下的劳改时间。酷暑劳改,固然是牛马不如。更加怵目惊心的却是没完没了的残酷斗争。

▪ 有一天正午,大家又热又累,正盼着收工。郑彪突然宣布,天儿太热,要保护耕畜,牛不能下地。为了不误农时,派八名壮牛鬼拉一架大木耙来耙地,这自然少不了我。八个牛鬼一排,高头大马的张校长为首,每人肩上一条粗绳子,哼哼唷唷地拉了起来,姓郑的跟在后面,手里挥舞着一根长鞭子,嘴里不停地吆喝着“加油!加油!”众牛鬼个个汗如雨下,声嘶力竭。姓郑的还一个劲儿地大叫大嚷:“大旱大干!哪个敢偷懒耍滑就地批斗!”

为了立功赎罪,他更念念不忘告密、破案,弄得人人自危。

▪ 值班的红卫兵晚饭后回来,把我们狠狠训斥了一通,骂我们以庆祝M__寿辰为借口,满足我们腐朽的口腹之欲。他大骂时,唾沫四溅,酒臭薰人。

▪ 十二人在墙前站成一排,大声背诵集体认罪书,恳求“大救星”宽恕,并保证彻底改造思想,重新做人。

▪ 可是,每餐前,人人都得先向M“请示”,对挂在墙上的M像鞠躬,背一条M语录。吃完饭后,再回到像前“汇报”,高呼“M万岁!”

▪ “能吃你在一张纸上圈圈画画的字吗?”他总这么问,挨斗的也总回答说“不能吃”。但是,尽管他的儿子如果上工可以和其它小青年一样挣钱,他却坚持让他继续上学,好学会“在一张纸上圈圈画画”,因为他自己由于不识字上过当、受过骗。

嘲讽非实体经济,第二、三产业的相关服务人员。

▪ ‘你儿子确实把家庭琐事给你写得很详细,但是没有一个字讲他怎么学习M__著作。最要紧的事,不是和他们一起过年,而是在他们脑袋里装满MZD思想。’第二天,他自己就带着几只活鸡过江,回马钢和家人一起欢度春节去了。”

▪ 革命师生、工宣队、军宣队熙熙攘攘从他身旁走过,有说有笑,仿佛刚看完了一场轻松的演出,现在该去小馆子饱餐本地风味了。

▪ 历史小说《斯巴达克斯》

意大利19世纪作家拉法埃洛·乔万尼奥里创作的长篇历史小说,讲述发生在公元前1世纪古罗马时代的一场声势浩大的角斗士起义。
以斯巴达克为首的角斗士们为争取自由和尊严,奋起反抗罗马人的暴政,他们英勇顽强地与强大的敌人进行斗争,一次又一次地出奇制胜,重创罗马军队。角斗士军队最终被强大的敌军包围并消灭,斯巴达克斯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小说真实地再现了两千年多前那场被压迫者争取自由解放的斗争,塑造了起义领袖斯巴达克斯的不朽形象。

▪ 小小天地,不啻红色海洋上的一叶方舟。冒老大喜,称之为“二牛桃花源”。

人人表态热烈响应号召,可是人人都惟恐这一“光荣”落在自己头上。

▪ 小陈像个大哥哥一样对待一丁,从来不让他觉得他爸爸是归他监管的“牛鬼”。

▪ 死者生前曾遭一名至数名工人M__思想宣传队成员奸污,并受到威胁,她如胆敢泄露真相,他们将严惩她的爱人。
▪ 对江楠自杀的调查毫无结果,因为工人阶级的形象不能被玷污。又过了几年,死者“自绝于D、自绝于人民的现行反革命罪行”才终于得到平反。

▪ 一个英语专业一年级的男生、贫农出身,被押到各生产队轮流批斗,只因为他提了一个问题:“如果说中国的乒乓球运动员获得冠军是由于他们学习了M思想,那么我们怎么解释日本和其它国家运动员所取得的胜利呢?”他胆敢反对战无不胜的M思想,被扣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幸好他的阶级出身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出身无法决定思想,只是说大比例是存在决定性影响的。

▪ “我必须多读鲁迅的杂文。他对那个时代和他同代人那些锋利的批评在今天也同样适用。若是他活到今天,他也会被打成极右的,没错儿!”

▪ 我当然愿意为人民服务,可是我拿什么去为人民服务?

忠字舞
2024-02-26T00:06:40.png
▪ 有一天,几名红卫兵走进伙房去吃午饭,按规矩先向毛像鞠躬,背语录,喊口号,不料林麻子厉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不许搞腐朽的封建主义东西!”小将们恍然大悟,他们又落后于变幻莫测的政治风云了。

▪ 小孙,上级命令!挖资本主义根子!水果是资产阶级的奢侈品,从卖桃子得到的额外收入会腐蚀我们的灵魂,

▪ 我希望你能体会我们为你做的这一切,在会上表达你对D的感激。”听上去仿佛我获得了什么浩荡的皇恩。我写了几个字把“好消息”告诉怡楷。

▪ '不给出路的政策不是无产阶级的政策'

▪ 椅子是不许买的,工人师傅问道:“贫农坐椅子吗?”

贫农想坐椅子。贫困生也想过富裕的生活,但是判断是否是贫农、是否是贫困生则是另一回事。

▪ 在中国有绝对权威。我李庭海在高庄有绝对权威我是生产队的唯一的D员。我就是D。你和我可以合得来,李大妹子,只要我们两个互相了解,互相支持

▪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错不了。可是孙堡街上的明白人说:‘好人不下放,下放没好人。'大多数人都能留在大学和城里,对吧?我们就是不懂。
▪ 他们声音里毫无敌意,只有无邪的好奇。他们令人松心的坦率几乎使我感到“宾至如归”。

▪ 他急不可待地伸手抓起,他两只血红的眼睛发亮。我很快就明白,“明儿个就还”只是借钱不还的一种说法。

▪ 贫归故里生无计,病卧他乡死亦难

贫归故里生无计,病卧他乡死亦难。放眼古今多少恨,可怜身后识方干。

▪ 为了捍卫言论自由,我赢得了挨饿的自由。

可以预见。

▪ 螃蟹听说我是不带工资下放,大失所望。他说:“老巫,我在经济上帮不了你的忙,但在政治上能帮忙。”我一听就明白他话里有话:你在经济上不给我点好处,我可就要让你在政治上吃苦头。看来我怎么也跳不出“群众专政”的罗网。我也成了“不给出路”的典型。因为我不是“光荣的人民公社社员”,我没资格和社员们一起劳动,到年终分享他们的劳动果实。一个自由的牛鬼,可是没有在任何一个牧场吃草的自由!

▪ 李队长,你哪儿去啦?”我在路上问他。
“哦,在孙堡饭馆子里和冯胖子,还有别的干部喝酒吃饭。要跟他们办事,就得搞好关系,这你还不懂吗?”他总这样回答我。
等我在田埂或小道上找到一小块平地坐下,我就会问他:“李队长,你记几分工?”
“十分,还用问吗!”
“你的工种呢?”
“外交,还用问吗!”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此人真不愧为名副其实的老螃蟹。他目不识丁,粗野无赖,却毫无顾忌地滥用文字为自己效劳。他是绝对地毫无顾忌,因为作为生产队独一无二的员,他拥有绝对的权力。有时侯,个别小青年冒失地质问,他有时啥也不干,或者花生产队的钱大吃大喝,还要记全工,这样做是否公平?他就会用他经典的论证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镇得哑口无言:“D给了我一切。解放前我家是五辈老贫农,今天翻了身,我不享福让谁享福呢?现在我是员。我要让你明白,是D,是___,给了我吃足喝足的权利。明白吗,你这害红眼病的王八蛋?你放老实点,要不就给你套上《公安六条》!”他随身携带一份《公安六条》,早已弄得皱皱巴巴,像废纸一样了。

(二)凡是投寄反革命匿名信,秘密或公开张贴、散发反革命传单,写反动标语,喊反动口号,以攻击污蔑伟大领袖M__和他的亲密战友林彪同志的,都是现行反革命行为,应当依法惩办。

▪ 怡楷是全家的“衣食父母”,整天忙于参加每一级的政治学习和政治性会议。生产队、大队、公社、区、县,这些五级会议往往是重复的,发的学习文件也是雷同的。“无事瞎忙,遍及全国上下的瘟疫,”

▪ 我喂牠山芋,看着牠剥了皮以后才吃,觉得很好笑。老螃蟹一下就看出问题,他认定我养的是一头资本主义的猪,因为他本人只用山芋皮喂猪。

▪ 我们的确没有理由抱怨,当我们看到贫下中农,理论上也是国家的主人,在无产阶级专政下,在专横贪婪的地方干部手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利用每一个新的政治口号捞到好处

▪ 螃蟹朝着我说:“老巫,在记录上写下,生产队全体社员,在唐大队长参加的全体会议上,一致通过给李庭海队长割尾巴。”我再次领教了他的领导艺术 。

你懂很多书,中国的、外国的都懂,但是你读不懂生产队生活这本活书。
▪ 人人都知道这个会是干啥的,除了你以外。也难怪,我们是在这儿长大的。你真需要再教育,巫大伯。

▪ “我很高兴听到汇报,高庄今年早稻收成很好。”他圆滑地开始说。“你们干得很辛苦,双抢的确累得你直不起腰来。我在解放前给地主老财累死累活。如今,感谢_,感谢M,我们都解放了。我们怎样感谢D和M__的恩情呢?我们怎样表示我们对文化大革命的支持呢?你们会说,收获更好的稻,更多的稻,按时缴公粮。好得很!但是,这样做够不够?我说,我们要更上一层楼。所有先进的大队都会用新收的早稻一次缴齐全年的公粮。我们大队D支部作出决议,让新建大队成为一个先进大队。你们是要一个先进大队?还是一个落后大队?”

▪ 但是我们大家都记得,地主在双抢时给我们吃的最好。为了更好地剥削我们,我知道,但是……

农村夏天“双抢”——抢收庄稼抢种庄稼。

▪ “庭海,讲的太好啦,”唐大队长热烈地说。“我保证你当上大队的一名先进生产队长 。”

▪ “捣乱分子”,一般是不服从队长领导或是讲怪话的青年社员,就会被罚为大队作无偿劳动。

▪ 比起其他小青年来,他还有一个优越条件:没有人会为他在远方战场上的安危揪心,如果他死在异国沙场,也没有人会为他哭泣悲伤。

▪ 林彪发动的“三忠于”运动正在全国搞得热火朝天。“伟大领袖”最忠诚的法定接班人号召全国上下“忠于M、忠于M思想、忠于M__革命路线”。三个“忠”字的组合成为全国风行一时的装饰图案。

▪ 哪怕是与世隔绝的麻疯院也抵挡不了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在“三忠于”运动的高潮,鲁大夫被请到麻疯院会诊。他发现那里面身患古老的不治之症的病人也分成势不两立的两大派,每派都宣称自己最忠于M__。鲁大夫告诉我:“一派力竭声嘶地咒骂另一派是‘反革命麻疯鬼'。两派都挥舞着夹在残缺不全的手指间的小红书。我从来没见过更可悲的景象。”我说:“这地方听上去倒像今日中国的缩影。”

▪ 他们没费神去了解孩子是怎么死的。

▪ 他相信,一个医生不仅要具备良好的医疗技术,而且要有一颗仁医之心。而阅读好的文学作品“有助于孕育对人和生命的爱心”。和紫禁城里那些大御医相比,鲁大夫高尚多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没有任何专制政权可指望腐蚀或压垮的品质。

▪ 对付他不择手段的讹诈,却威胁我们的心灵平静。

▪ 北京之行劳民伤财,无济于事,倒是亲身体味到“六亲不认”的滋味

▪ 这群人根本不懂什么是D的政策,什么是办教育,整天胡搞,想把安大搞垮。
▪ 他的批示至今安大仍未落实,请他过问一下。
▪ 踢皮球的老一套!
▪ 巫某在安大复职就无异于‘承认安徽大学文化大革命彻底失败’。
▪ 明明上级有批示,下面就硬是层层顶着不办,表面上还装着‘服从组织’的样子。
▪ “我们忙得很,问题要一个一个处理,你瞎催也是白搭。跟你说过了,你爱人的工作问题原则上已解决,但还有些具体细节要研究。你还是回去等着吧。

用旧毛线织的新毛衣。

▪ 家里不教念书,有什么法子呢?”

▪ 这两个可怜的女孩子,倒是随着河水,清清爽爽的去了。不像其它同命运的女孩子们,一生下来就给倒提着,往尿桶里一丢了事。

▪ 科长把我的名字放在等候分配住房名单的最下面

▪ 招生办法不再是通过统一高考择优录取,而是从工、农、兵中选拔,条件是阶级出身好和文化大革命中表现好。金榜题名的称为“工农兵学员”,以别于文革前的“资产阶级大学生”。他们的任务不仅是上大学,还要管理大学,改造大学,统称“上、管、改”。教师成为学员监管下的改造对象。

▪ 对于那些毁了他的一生又利用他的才能和爱国热情的人们,他也是活生生的无言谴责。

▪ 在业务服从政治的原则下,站稳立场,此时毫不含糊地站在工农兵一边。

▪ 但是旅馆的帐单一直压在财务科,直到几个月后,财务科长被魏书记当面批评“违反D的知识分子政策”后才解决。

▪ 直到沈老师作为“统战对象”搬进更好的宿舍

▪ 我们只能自我安慰说,全国千百万青年人都面临同样的命运。

《师主篇》

Imitation of Christ ,又译轻世金书、师主吟、遵主圣范、效法基督,是一本著名的天主教灵修书籍,但该书亦有为数不少的新教读者。 该书成书于中世纪,1418年首次以匿名方式发表。

▪ 团长和政委联手强暴全部下放女知青,被处极刑的案件,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各地下放女知青受到性伤害早已不是新闻,但是这两个军中败类的罪恶行径却是我们接受再教育中新的、难忘的一课。

▪ 事物走到极端就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 《罗马帝国衰亡史》。古罗马帝国和当代中国往往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以堂皇宏阔的篇幅,叙述了罗马帝国从公元2世纪安东尼时代的赫赫盛极,到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时黯然谢幕的1300多年的历史风貌。

▪ 她左得可爱,深得工、军宣队的欢心,已经扶摇直上官居安大D委副书记。
▪ 她掉转脸质问坐在她身旁的魏书记:“我问你,魏心一,你还要右到哪儿去?”魏书记答道:“最近在一次会议上,省委宋书记说:‘你一直是个右派。'他说的‘你'指的就是我。我在师大的工作中肯定犯了不少错误。我欢迎全体同学和教职工对我提出批评。”我觉得他的回答非常得体,他不愧为久经诬告考验的干部。

▪ 大学和全国的心态都和文革早期大不一样。大多数人对于没完没了的政治动乱和越来越艰苦的生活感到非常厌烦。

▪ 全市街谈巷议的是贴在大学一面墙上的对联。上联是“小平小平为国为民”,下联是“江青江青是个妖精”。

▪ 毛仍然不失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__当然永远是“伟大、光荣、正确的D”。

▪ “被友军的炮火打死打伤,战场并不是唯一的地方啊。”

▪ 因为生产队不愿知青流失。他们在县城参加考试回农村后还得为“资产阶级大学热”做检讨。

▪ 以免“外宾”(我外甥女的丈夫在联合国总部工作)对高级知识分子的待遇留下错误印象

当年的“海外关系”、政治包袱,今日的“统战”贵宾!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 为了抓一小撮所谓“真右派”,“伟大、光荣、正确”的执政D不惜将五十多万无辜的知识分子“错划为右派”,使他们备受劳改和凌辱之苦达二十二年之久,几百万家属备受株连。

▪ 他们无缘无故毁了我的一生,现在却指望我对他们的假仁假义感激涕零。我的血沾满他们的手,沾满他们虚伪的门面!我才不要这些骗人的改正决定破纸哩,但是我得为家里人清洗被株连的罪名,要不然他们要永远背着右派家属的黑锅。

怂的宏观表现,心上两人的微观构造。

▪ 我一直等到1979年5月初才奉命回北京原单位办理右派改正。原单位已改称国际关系学院。“改正办公室”的头子不是别人,而正是那个当年反右运动的积极分子,不愧为一脉相承的好D员。他绷着面孔说,我的问题属于“推一推,拉一拉”的性质。我犯的错误是严重的,但是考虑到我多年来在思想改造中取得的进步,D组织决定对我宽大处理,给予改正。

曾绍起,确实是在91年任冠县县委书记。但是否是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主任,那似乎只有这样一个2008年7月6日的通知材料,其他官方平台暂未查到。

▪ ”所以我把“改正决定”大致看了一下就签了字,如同二十一年前从同一个人手里接过所谓“右派问题结论”签上字一样。

▪ 姓王的院长讲了几句客套话,随后轻松地说:“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我们感到很抱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赔礼道歉”吧。仿佛这一句官样文章就补偿了我和家人二十多年的劫难!

▪ 他庄重自持,完全是一位卓越的科学家和学者的神气。我很快就意识到,我们俩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他留在美国,能够获得成就和荣誉,过着安定富裕的生活。我回到祖国,历尽劫难和凌辱,好不容易才苟活到“改正”的今天。

▪ 我决不会用一辈子“接受再教育”的苦杯换取无产阶级专政头目的敬酒。

▪ 当代美国作家瑟伯(James Thurber)的近著《当代寓言》

▪ 当时,我或许可以借用哈姆雷特的话作答:“天地间有许多事情,决不是你的哲学所梦想得到的。”

There are more things in heaven and earth, Horatio, Than are dreamt of in your philosophy.

往事如烟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_《赠曾志》——1969,陶铸〔近现代〕

▪ 又搬家了!时代不同了,这次有许多人主动来帮忙。

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

他日鸾凤高翔,有厚望焉_《惜誓》——贾谊 [两汉]

▪ 陈雨义的词《临江仙》

临江仙·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
陈与义〔宋代〕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 我不怪罪任何个别的人,更不用说你老兄。或许我们全都是一个时代的大悲剧中的演员。每人都不得不演一个角色。不管怎样,我总活过来了。

▪ 为了保护自己,一个人能堕落到什么地步!

▪ 当时你刚从大学毕业。像许多年轻人一样,你追求进步,D教你干啥你就干啥。你别无选择。如此而已。

▪ 因为我动机不纯。我想得到组织的好感,我想往上爬

▪ 一位老同事轻飘飘地问我:“老巫,真的很惨吗?”她也参加过批斗大合唱,但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小程,老程,这样的称呼已经让我想想还是就发射般的肠胃痉挛。

▪ 二百多人从全国各地来参与盛会。我很高兴有机会见到一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包括几位“改正右派”。会场在金牛宾馆,原来是M__的“行宫”。当年他下榻的那座楼仍然作为“圣地”保存,有一名老服务员给参观者当向导。另一座楼里有当年伟人用过的巨大游泳池,眼前干涸见底。

▪ 在人们有机会读几本作品、并得出自己的看法以前,你有什么权利武断地下一道禁令?先读书,后批评,车前马后不行。自封的书籍检查官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但愿如此。

▪ 新年前几天,政工副院长叫我去开个小会,由那位负责改正工作的干部没好气地宣读学院D委的决定:“巫宁坤同志的右派问题应予改正。撤消原结论和处分。恢复政治名誉,恢复副教授职称,恢复高教四级工资待遇。” 1958年戴上右派帽子,1964年“摘帽右派”,1980年“错划右派”,二十二年的黄金岁月一笔勾销!

▪ 一个国家里,政治干扰家庭生活,许多不幸的家庭都是同样的受害者。
▪ 有些家庭从每个政治运动中满载而归,升官发财,也有些家庭在每次政治风暴中首当其冲,受到千锤百炼。我们久经磨难,居然存活了下来,我感到很幸福。

▪ 不如说,这些恶棍草菅人命,却忘掉自己迟早也会面对死亡。也许他们残酷无情地置受害者于死地时也相信过‘恶有恶报’,从来不怀疑自己是正义的化身。这些可怜虫幻想自己可以在地上的共产主义天堂获得奖赏,从此飞黄腾达。而他们不过是小爬虫罢了!

▪ 他现在不能靠剥削同村的农民过日子了。人家常听他咒骂新制度,梦想过去的好日子回来,让他‘用D给他的权利喝足吃饱'。村子里的人摆脱了老螃蟹的暴政,愉快地为自身利益而劳动,虽然生活还很贫困。

▪ 我归来,我受难,我幸存。I came, I suffered, I survived.

人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受难和从中学习,没有人会徒然受难。或许我们变得明智一些,像孬子基贵一样;或许我们变得谦卑一些,因为亲身体会过农民遭受的那么多贫困和苦难;或许我们从他们对生活无言的信念和对未来的常青的希望中汲取力量。或许,如同一头吃草的牛以支持生命的奶汁回馈牠的养料,一个在苦难的野草上放牧的“牛鬼”同样能够回馈他的养料。

▪ 一个自由民主的新中国还有待在地平线上出现,但是它的出现是必然的,在并不遥远的将来。

▪ 《吐露港望远》_1994于香港中文大学
绿水清山怜我凋,天涯笑傲只身遥
四海无家一滴泪,万里还乡半步桥
任他狂犬吠红日,有我知音慰寂寥
七十余年如一梦,不留软骨羞儿曹。

▪ By the time the student demonstrations at Tiananmen had ended in tragedy in the spring of 1989,

八九学潮

▪ The all-too-brief company of our little grand-children, Patrick Wu and Erik and Jasmine Wu Norman, provided a precious emotional sustenance, though they were unaware of their contribution.

孩子的情绪价值贡献

▪ they and their offspring will live in N better world, and that what happened to their grandparents and parents will never happen again.

▪ T. D. Lee

▪ When a photo had been taken and goodbyes were being said, it occurred to me to ask, “Why aren’t you coming home to serve the new China?” He answered with a knowing smile, “I don’t want to have my brains washed by others.”

五、全书总结

1、巫宁坤的人生经历,对于部分官僚主义、独裁官员的批评,对于群体在政治局势中或谄媚或洁身或沉默或反抗的不同个体进行观察与接触。
2、对于非权贵等可以为他人提供价值的弱者,法治优于人治。
3、基层靠利益驱动,因为教育程度还不够全面。
4、有些人可以靠利益驱动,有些人可以靠死亡驱动,有些人可以靠道德驱动,有些人可以靠人情驱动,有些人可以靠谎言驱动,有些人可以靠改变潜意识驱动。(坐忘道)
5、如果是你我,会怎么做?——小心判断新的组织对于我的态度,再决定是否返回,口头承诺不可信,除非可以定期与能保证我安全的人见面沟通。如果已经被卷入,谨言慎行,伺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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